【患難見真情】

噗——

一桶冷水澆在相思身上，她打了個顫，這才迷迷糊糊醒來。待睜開眼了看清楚了，這才意識到，自己陷入了險境。

眼下自己身處一間茅草屋，看不見外面是何處，故而不知自己在哪裏。而自己手腳皆被繩子捆住，難以掙脫。眼前站著兩個黑衣人，蒙著臉，也不知是誰。

“你們誰是梨相思？”其中一個胖黑衣人問。

相思這才看見，自己身邊不遠處的草堆上還倒著絲蘿、杜蘅、叱野三人。看來，這些人是沖著自己來的，但可惜他們不知道哪一個是自己，索性就都抓來了。

杜蘅和絲蘿偷偷瞥了一眼相思，都知道這些人是沖著相思來的。這兩人是軒轅頊彧身邊的近身侍女，功夫都不差，且十分忠心，自不會出賣相思。

果然，杜蘅嗚嗚嗚地叫了幾聲。

那瘦一些的黑衣人隨即上前來取走她嘴裏的布，“你是？”

杜蘅點頭。

那兩個黑衣人抓起杜蘅就往外走了。

相思著急地要發聲，叱野靠她近些，慌忙踢她一腳。相思瞪過去，卻見絲蘿含著淚搖頭，眼中滿是擔憂。

相思便緊緊攢著拳頭，不作聲。

三個人在屋裏坐了一會兒，叱野開始扭動身子，想著磨斷繩索。相思卻一動不動，看著被封起來的窗戶發楞。叱野看她一眼，緩緩站起來一些，用手扯掉了相思嘴裏的布。

相思一怔。

叱野示意她扯掉自己嘴裏的布，相思便跪著用手去抓布條。

兩人可以說話了，叱野低聲罵道：“狗娘養的，把老子綁來。老子出去了非扒了龜兒子的皮不可！”說著又開始磨繩索。

相思瞥了一眼那繩子，道：“別費勁了，這是龍鞭繩，可磨不斷。”

叱野見她不像說謊，不動了，看著相思半晌，才說，“我說媳婦，這些龜兒子找相思做什麽？”叱野很謹慎，就算只有他們三人，他依舊沒有說出誰是相思。

相思看向絲蘿，兩人眼神短暫相交。

相思的第一個念頭猜測八成是爹爹的仇家找來尋仇。可轉念一想，塗山世家的梨莊做的就是殺人買賣，九州四國皆知。況且客主付錢，梨莊殺人，天經地義，要尋仇也不會找梨莊。再者說，自己身在北狄的事爹爹並未說出去，外頭的人都以為自己還在梨莊，看來這些人就不是尋仇的人了。

既然不是尋仇，那麽相思又不曾得罪過誰，想了好久，能夠將絲蘿、杜蘅這兩個高手都抓來，只怕也不是尋常人。

這麽一推測，加之絲蘿的眼神讓相思覺得，只有最後一個可能了。

“媳婦？”叱野拱了一下相思。

相思剛要說話，就聽外面有腳步聲，慌忙和叱野把布塞回嘴裏，乖乖坐著不再動。

那胖子黑衣人又進來了，打量著屋內的人，半晌才說：“那姑娘不是梨相思，你們兩個中有一個一定是！誰？”

絲蘿不知杜蘅如何會被看穿了，正要趕著承認，卻聽見叱野吐掉了布，說道：“我說你怎麽知道她不是梨相思？”

“你住嘴！我沒問你，你不許說話！”胖子黑衣人拿著長劍恐嚇道。

“再說，誰規定梨相思只能是女人？沒準老子就是呢？”叱野繼續耍無賴。

“你給老子閉嘴！”那胖子惱羞成怒，指著叱野大罵。

“你說誰是老子？”叱野問。

“你！你是老子！”

“哈哈，對，我是老子。”叱野大笑，“那麽你是兒子？”

“你！”那黑衣人被氣得七竅生煙，上前來狠狠踢了一腳叱野。

“兒子打老子？兒子敢打老子！有王法沒有！”叱野叫起來。

“誰是我老子？我是你老子！”那黑衣人和叱野爭論。

“你是我老子？呸，我才是你老子！”

“我是你老子！”黑衣人喊。

“我是你老子。你是我兒子。”

“我是你老子，你是我兒子！”

叱野和黑衣人兩個人一直爭吵不休，好一會兒了還在爭論“兒子老子”的問題。

“我是你老子，你是我兒子！”黑衣人用刀架在叱野脖子上。

叱野不屑地哼了一聲，“好好好，你是我老子。”

黑衣人滿意地笑。

卻聽叱野補了一句，“我老子是北狄最大的娼妓坊裏面的龜公，嫖過多少女人？扳著你的手指頭腳趾頭都數不過來！瞧你這樣子……嘖嘖嘖……”說著眼睛就上下打量著黑衣人，一副鄙夷神色。

黑衣人腦子不好用，又說不過叱野，氣得直跺腳。

“再說了，我和我媳婦要是生出你這麽個兒子，早一把掐死了。”叱野說著就朝相思笑呵呵。

相思被他剛才的舉動逗笑，此時聽他這麽一說，發狠瞪著他。

那黑衣人倒也不傻，一聽這小娘子是這男子的媳婦，把刀架在了相思脖子邊，“老子問……我，我問你。”他想起叱野的老子不是好人，便也不再占便宜了。

絲蘿急了，卻不敢表露，生怕被黑衣人猜出來相思的身份，便只好哀求地看著叱野。

“你幹什麽？”叱野呵斥。

黑衣人見他方才嬉皮笑臉，此時卻急了，立馬得意起來，抓著相思，道：“你敢說假話，我就殺了你媳婦！”

叱野佯裝地無奈，道：“好好好，你問，我不騙你就是了。你可不許傷了我媳婦，我還等著和她把你生出來呢！”

黑衣人問：“誰是梨相思？”

叱野早猜到他會這麽問，故作為難。

黑衣人道：“你要是不說，老子現在就殺了你媳婦！”

相思不敢動，已經感覺到脖子上涼颼颼的劍氣。

“她……她是梨相思。”叱野朝絲蘿努了努嘴，“梨相思不就是梨莊的大小姐，怎麽會嫁給我？我媳婦是她婢女，你抓我們來做什麽？給你當爹娘？”

相思沒想到叱野會出賣絲蘿，氣得咬著死死盯著叱野。絲蘿卻反倒感激地看了一眼叱野。

黑衣人想著叱野的話也有道理，推開相思就抓住絲蘿往外走了。

叱野趕快取走相思嘴裏的布，道：“絲蘿只能抵擋一陣子，我們要抓緊逃走。”說著就從手長靴裏艱難地掏出一把做工精細的短金刀。

“你堂堂七尺男兒，竟然把責任賴在絲蘿身上！”相思氣極。

叱野低著頭用金刀割繩子，“我說我是梨相思，龜兒子不信我能如何？再者說了，她本就是你的侍衛，為你而死，也算是死得其所，回頭你給她燒柱香就是了。”

“你！”相思氣得不知該罵什麽。

叱野割斷了自己的繩子，神情很得意，笑著自言自語說：“這老女人的金刀果真是寶貝，好在我偷來了！”然後割開自己腳上的龍鞭繩。

相思卻垂著頭哭起來。

叱野站起來要替她松綁的時候，她的眼淚恰好落在叱野手臂上。叱野一怔，擡頭去看相思，只見她滿臉的淚水。

“你哭什麽？”叱野還不懂得女人的心思，有些奇怪，想了想便道，“你別怕，我會護著你的。”

相思聽到他這麽說，一時間又是喜又是氣，嘟著嘴看著他。

叱野雖不懂她在哭什麽，但看她神色也知道不是懼怕那些人，他十分聰明狡猾，也猜到了幾分，便低頭割繩子，道：“在我眼裏，這世上誰都可以死，都死幹凈了我也不死。如今，多加你一個，誰叫你是我認定的好媳婦？”

他的話說的粗糙，但相思卻明白了，心裏已經暖洋洋，又想著只有自己逃走，絲蘿她們只怕才有活路，卻囁嚅道：“若是我和你只能活一個，你不也選你自己。”

叱野聞言，擡頭看了她一眼，一笑。

相思疑惑，“你笑什麽？”

“沒什麽，只是覺得你這話實在沒意思。等有一天你我只能活一個，我只怕才知道誰該活誰該死。況且你不是我，你又知道我會怎麽選了？”

“你選自己活著我也不怪你。”相思站了起來。

聞言，叱野又是隨意一笑，但眼中有什麽東西散開了。

兩個人正想逃走，許許多多黑衣人一擁而入，將兩人又給打暈了。

相思醒來的時候，自己靠在叱野懷中，手腳又都給龍鞭繩捆住了。而金刀也被黑衣人拿走放在一邊的地上。

叱野道：“你醒了。”

瘦子黑衣人走過來，道：“原來你就是梨莊的梨相思小姐，多有得罪，還請海涵。”

看來絲蘿也被看穿了。也許正是因此，兩人才沒有來得及逃走，只是不知……

“她們兩人呢？”相思問。

胖子黑衣人說：“算她們運氣好！兩個小毛賊來偷馬，把那兩個小姑娘綁去做壓寨夫人了！”

相思想了想，什麽小毛賊？北狄靠海，少有馬賊，況且若是馬賊，怎麽不偷馬要偷姑娘？八成是大頭和二木找來了。

瘦子黑衣人道：“別跟她廢話！你們都守好了，等著主人來了，大大有賞！守不好……一個個都別想活！”

等他們一群人都出去了，相思低聲說：“絲蘿、杜蘅八成被大頭他們救走了。有救了，她們定會去聯絡暗衛和我師父他們來救我，有救了！”

叱野一聽大頭，氣不打一處來，“你心上人怎麽不救你，反倒救那兩個小娘皮？莫非是看上了人家不要你了？”

“你說什麽？”相思嗔道。

“不要你了……唉……是不是還是我最好？你瞧，生生死死，只有我陪著你。你不嫁給我，嫁給誰？”

相思看他一眼，抿著嘴笑了笑。卻不敢被叱野瞧見，便說：“你再胡說我就拿毒藥毒死你！”

“有毒藥不毒外頭的龜兒子，毒你親夫做什麽？”叱野大喜。

“可是他們不靠近，又不會吃我給的東西，怎麽下毒？”

叱野蹙眉沈思。

許久，相思嘆口氣說：“我師父常說，人世間生生死死，誰也不能左右，我想，如今我們就聽天命吧。”

叱野白她一眼，“當初救我的時候，你怎的不肯放棄呢？”

相思被問到了心事，羞紅了臉，扭開頭義正詞嚴地說：“不盡力總是不肯放棄的。”

“眼下也未盡力啊。”叱野一臉壞笑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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